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筠竹楞在原地,只呆呆地看著那副唇紅齒白的神仙美貌。

她天生視力昏聵,肉眼甚至看不清一臂以內的距離。小時候她沒少磕碰,偶爾還會有小妖前來愚弄她,把她往地上推,再加上溫子卿布置的那些課業……經年累月下來,一雙手掌俱是厚繭。

就算把指頭咬得血淋淋,也不怎麽疼。

可沈善出其不意地低下頭,用潮熱的呼吸裹住她的指尖。那粗糙的地方仿佛翻出嬌嫩的新肉,受不得刺激。

筠竹下意識擡了下指尖,抵過濕.滑……讓她徹底僵在原地。剛剛那是什麽東西?!

沈善低低地笑了聲。

“我說兩位。”蘇昌言秉著非禮勿視的訓誡,用手遮住半邊臉,牙疼道:“正清觀的長老要殺過來了。”

筠竹耳根通紅,恨不得立刻遁地而逃。她不僅沒反抗,還牽出一點兒女情長的心思……簡直是鬼迷心竅!

沈善退開一點,他捂著肩,將一手的血展示給蘇昌言,“讓道長看笑話了。”

蘇昌言收起開玩笑的心情。他這時才註意到沈善肩頭的傷口很深,只是因為做派瀟灑,完全覺察不出。

蘇昌言頭也不回地抽出劍,周身氣息為之一變。他用劍指著那背後偷襲沈善的長老,大聲道:“你胡攪蠻纏,狐假虎威,既無德又無能,不怕連累門派,進不了此次宗門大比麽?”

聽到蘇昌言提及候選資格,長老撚須微笑起來,“倘若我們沒資格,還有誰?”

看來這些年,沂州是正清觀一家獨大了。蘇昌言見到長老得意更加不爽,他一個躍起,以快到肉眼難察的速度襲到長老身後。

他手上的劍柄往前一抵,長老水桶似的後腰抖了抖!

長老破口大罵:“小兔崽子!你要是敢亂來,正清觀不會放過你的!”

蘇昌言調轉了劍的方向,換了劍尖抵著。他對長老的話很有意見,“怎麽?你們掌門之下有那麽多長老,各自占山收徒,同門之間難得一見。就算我現在把你首級割了,會有幾個真心實意地為你報仇?又會有幾個想搶你的位置?”

長老氣得面紅耳赤,“你……你!”

在場的正清觀弟子齊齊抽出劍,卻又不敢上前送死。大門派難免人情淡薄,這個長老倒下,再尋找下一位靠山就是了。

蘇昌言砸吧著嘴,把正清觀眾修的神色收入眼底。所以說還是穹川好啊……他狠狠踢了腳長老的屁股,“滾!”

長老重心不穩地摔下轎子,弟子一窩蜂用上去扶。

沈善帶著笑看了眼蘇昌言。聽聞穹川的劍修眼高於頂,像密林中獨行的雪狼,這家夥卻是異類,不僅禮多,而且嘴碎。

很快,正清觀的弟子就擡走了長老。他們來的時候恨不得放鞭炮,走的時候卻灰溜溜的。

“多謝蘇道長。”筠竹沒想到事情會經由蘇昌言的手解決,也算是陰差陽錯了。“短時間內,他們應該不敢上門來了。”

蘇昌言看她耳尖還是紅的,露出一個略帶促狹的微笑,“聽說雲鶴亭風景獨好,可否帶我去瞧瞧?”

沈善有心阻止,但他已經感覺到陽炎焰在四處攛掇妖力,體內的溫度又開始升高。無奈之下,他只好先告辭:“我就不去了。”

筠竹皺了下眉,她也想盯著沈善包紮,但蘇昌言明顯有話要說,只好攜他一同往山頂的方向去了。

雲鶴亭接近山頂,能觀到日出。它並非規整的園林建築,兩塊嶙峋的山石可當做凳椅,一方木制庭蓋遮陰避雨,別有野趣。

蘇昌言並不是真的來看風景的,很快進入正題:“按理說我是外人,不應該這樣多嘴。但你既然對我有恩,下面的話我還是不得不說。”

“是道長福大,白日觀也沒做什麽。”筠竹收回目光,對蘇昌言笑笑:“請講。”

“適才……”蘇昌言選擇了長話短說:“我不知你從哪裏學到以血為祭,但下咒代價太大,不要輕易使用。”

這話有些嚴厲了。

筠竹淡淡地笑了下,“不必告訴他。”

師父派沈善來就是為了保護自己,但那樣也太自私了。如今本命法器送給了沈善,逼到不得已時,也只能先用上輩子學的咒術頂上。

蘇昌言瞧著筠竹跟山石差不多,先是默默搖頭,而後感嘆道:“同門情誼令人感佩。”

天邊的日頭漸漸落下,那景象很美,筠竹卻覺得有點像沒攪過的蛋黃。回到院中,她遲疑了一會兒才推開門。依沈善的脾氣,說不定已經大搖大擺地坐在房裏了?

然而房裏空蕩蕩的,只有小狐貍捧著肚子在桌上吃燒雞,還舔了她一手油。

沈善高燒不退,自然不便過來。他本打算直接睡下,誰想到蘇昌言從雲鶴亭回來就立刻來看望他,只好半靠在床頭,撐著眼皮聽蘇昌言說話。

“……難道那劍淬了毒?”蘇昌言沒想到沈善臉色比剛受傷的時候還要差!

“是我自己的原因。”沈善從未對人提過陽炎焰,他呼出一口熱氣,“蘇道長,你為何說宗門大比需要資格?”

蘇昌言道:“哦。盟內收到消息,知道魔修想破壞這一屆大比,所以立了提前報名的規矩,而且派出許多修士進行暗訪。以免有魔修混水摸魚。”

“那我們豈不是錯過了?”沈善舔了舔下唇。

蘇昌言給他遞來一杯涼茶,“沂州正好是我負責審核。只要把正清觀踢出來,你們不就有機會了?”

沈善想聽的就是這句話,然而他閉了下眼,並沒有露出喜色,“可惜我們人單力薄。”

“沈道長如此關心宗門,不枉你家宗主對你情深意重。”蘇昌言又感動上了。

沈善目光灼灼地看著蘇昌言:“此話怎講?”

“這……”蘇昌言嘴裏推拒,心裏卻巴不得都說出來。雪山上無聊得很,既沒有這麽養眼的美人,也沒有多少八卦。

僵持了片刻,沈善聽到了真相。他一直知道筠竹希望分擔白日觀的風險,但那主要還是因為筠竹不服輸,可今日……

他大為震動。

蘇昌言走後,沈善立刻趟入被窩。他從來沒有如此期盼過入夢,興許他所見到的吉光片羽還只是甜蜜的小部分呢?

用晚膳的時候,筠竹沒見到沈善。她向附近的小道童招手,後者十分知趣,立刻道:“剛從沈道長房裏出來,還睡著呢。”

難道受傷很重?

筠竹進屋才知沈善又發熱了,情況和當初在姑射差不多。這到底是為什麽?

道童和仆人都不敢驚動沈善,自然也沒有人貼身照顧他。筠竹只好自己來,她用木桶裝好沁涼的井水,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,然後熟練地擰好帕子,給沈善敷上。

冰涼的帕子一會兒就給捂熱了。

筠竹立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,半晌,轉過身朝著窗戶走去。雖然這應該不是正常的發燒,但是肯定也不能吹冷風。

她還沒伸出手,木窗像是長了眼睛那樣自己合上了!

“……”筠竹猛地回過頭。

帷幔的陰影下,沈善撐著病容坐起來,他的嗓音還有點啞:“你一直在?”

那虛弱的目光比平時更惹人遐想,筠竹偏過頭,下意識反駁:“不是……是道童。”

承認了又不會怎麽樣。沈善暗笑,“離那麽遠是怕傳染麽?”

筠竹往前挪了兩步。

沈善覺得果然如此,她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。沈善故意低頭咳嗽兩聲,“不用擔心,很快便好了。”

筠竹見沈善顴骨泛紅,脖上粘著水光,語氣間充滿了懷疑:“真的麽?”

沈善用袖子擦了擦額汗,“嗯。”

他扶著床頭柱坐直,因為扯到肩頭的傷口,眉頭微皺。陽炎焰發作起來是有些難受,不過勁頭已經過去了,再說了,這樣來一遭對功體有好處。

筠竹不住摩挲手背,分明是有些忐忑。沈善見到就覺得心裏酸軟,他正是希望她待在身邊的時候,又想了激將法:“去忙吧,不用管我。”

沈善打著小算盤,就看見筠竹眨了眨眼,出去了。

出去了……

怎麽不按照想法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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